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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杂说”，是一种带有文艺性的议论文，近似于现代的杂感、随笔之类。它不拘一格，形式灵活，偶感于心，发而为文，抒发一点不必是系统的看法。因此，称之为“杂说”。

这个“杂”字的含义丰富：一是内容多种多样，二是零星不系统，三是写法灵活，可以是议论，也可以是叙事，但叙事中蕴藏着明确的观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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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子已经长达成人。他小时候在社会上遇到的两件事，对他的价值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一个是正面的影响，一个是负面的影响，无形中给他的思想制造了混乱。

一、《换鞋记》

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谎，向来认为诚实是做人的起码的准则。

我觉得说谎是很可耻的事。因此，在我做了父亲以后，特别注意教育孩子为人处世要诚实。不管孩子做了什么错事，只要说实话，我就给以肯定、鼓励，从不惩戒。我儿子还不错，在我的教育和影响之下，一个突出的优点就是诚实，从来没有说过谎。他从很小的时候，就知道“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”。

儿子小时候生性活泼好动，放学以后做完作业、收拾好书本，就像出了笼的小鸟，到院子里、胡同里与小朋友们蹦蹦跳跳，打打闹闹，生活得十分快活。因此，他脚上的鞋穿不了多久就会皮开肉绽。

有一次，夫人一个人上街，顺便给儿子买了一双塑料凉鞋。夫人对儿子的脚丫子大小估计不足，回家一试穿，紧一点儿，但也还凑合着能穿上。她心想，没准穿上走走路，撑一撑，会松快一点儿，也就能穿了。于是，我就让儿子穿着他妈妈刚买的新鞋，到我们学校的传达室去取报纸。

儿子穿上新鞋很高兴，就痛痛快快地去了。学校离我们家不太远，也就是不到公共汽车一站地的距离。当儿子取了报纸回到家时，一进门，儿子皱着眉头嚷嚷说： “这鞋太紧了，勒得脚生疼，没法儿穿！”

当儿子把鞋脱下来一看，他那脚丫子的确都给勒红了。刚刚买来的鞋就穿着紧，那脚还不停地长，怎么受得了呢？得去商店换一双鞋。可转念一想，这新鞋，儿子已经穿过了，人家商店还给换吗？我和夫人心里实在没底，估计给换的可能性很小。夫人说：

“管它能不能换，让儿子自己去试一试。” 死马当成活马治。我也同意，符合着说： “管它能换不能换，试一试。不给换也就算了，可以送别的孩子穿。”

儿子也点头答应了。我就帮儿子把鞋底给擦了擦，重新装到鞋盒子里。夫人详详细细地告诉儿子，这鞋是在哪儿买的，卖鞋的那位阿姨长得什么模样，嘱咐儿子说鞋太小了，请阿姨给换一双。我心想，这是一个锻炼儿子交往能力的机会，让儿子拿鞋去试一试，能换就换，不能换，就送给别人家的小孩子穿。

过了不大一会儿，儿子蹦蹦跳跳地回来了。儿子从小就不会走路，就会跑。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鞋盒子跑了回来，跑得气喘嘘嘘的，满头大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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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急切地问道： “儿子，人家给换了吗？”

儿子兴奋地连呼带喘地说： “换了。那位阿姨真好！”

我又问： “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呢？”

儿子像小大人似的，自豪地说：

“我说：‘阿姨，我妈妈给我买的这双鞋太小了，没法穿，您给我换一双吧？’那阿姨接过我的鞋盒子，取出鞋端详了一会儿，然后问我：‘这鞋，你穿过了吧？’我照实说：‘我穿着鞋到我爸爸的学校取了一趟报纸，把我的脚都给勒红了。’那阿姨看着我，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对我说：‘小朋友，按我们商店的规定，一般穿过的鞋，我们是不给退换的。我看你这孩子还很诚实，就凭这个，今天，阿姨我破例给你换一双大一号的。”

说这番话的时候，儿子的神情显得很得意。我听了，也很高兴，这位售货员心眼儿真好，真的有教育意识，心中暗暗地由衷敬佩那位售货员。我觉得这是教育儿子的绝好的机会，便趁机对儿子说：

“说实话的孩子，谁都喜欢。你看，是不是？” 儿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这件事，给了儿子以非常深刻的教育。事后，我们特意到那商店，找到那位售货员，向她表示了衷心的感谢： “谢谢您呀，同志，您给我的儿子上了一堂生动的道德品质课！”

二、《“坦白”了为什么还要“从严”》

“换鞋”这件事过去没多久，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，对儿子的影响，却是与此大相径庭。

儿子要学踢足球。学踢足球好啊！我从小喜欢体育锻炼，体质很好，也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健康的体魄，便带他到体育用品商店给他买了一个小足球。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说： “只能到学校的大操场去踢球，可不能到马路上去踢。大马路上有来来往往的汽车，很危险！” 儿子听了点头答应。

儿子放学以后，就到我们学校操场上踢，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做，我很放心。

我们住的宿舍，就在北京市一个区公安分局的旁边。公安局的门前，有一大块空场。在狭窄的小胡同里，有这么一块大空场，那可是孩子们不可多得的玩耍天地。

有一天放学以后，几个邻居家同龄的小朋友找他玩，一看家里有个小足球，就起着哄，到公安分局门前的大空场去踢球。这个公安局就落座在平房居民区。

几个小孩子踢得特别带劲，争抢得相当激烈，一个个汗流浃背。正当他们玩得起劲的时候，不知哪个孩子，飞出一脚，把小足球踢到路旁公安分局大门柱子上边的玻璃灯罩上。还好，玻璃只是裂了一道缝，没有打碎，也没有被人发现。

孩子们见闯了祸，吓得哧溜溜地赶紧跑回了家。到了家门口，几个闯了祸的孩子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，心里吓得直扑腾。等心静平静了下来，儿子想起我平时对他的嘱咐，不要到马路上踢球。他很后悔，都是那几个小孩子撺掇的，自己没有顶得住。心想，这次可得挨爸爸的批评了。他又想到，爸爸平时总教育我要诚实，不能说谎。把人家公安分局的玻璃给打破了，得赔人家。

于是，他又带领几个小朋友，还带着小足球，到公安分局传达室，去给人家认错，并且表示要赔偿损失，说以后再也不到公安局门前踢足球了。

谁料想，一位穿警服的叔叔，在孩子们认错以后，不但一句也没表扬他们的诚实态度，反而像“训贼”一样，把几个孩子给训了一顿，吓的几个孩子都哭了，并且把儿子那心爱的小足球强行没收了。

儿子和几个小朋友哭着哀求，希望把小足球给要回来，可没有用处，小足球终究还是给没收了。

儿子知道我家有个规矩，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，只要说实话，都可以原谅。当我下班回家后，儿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。我批评他说不应该到大街上去踢足球，那很危险。然后，我又肯定儿子说：

“你们跟人家承认错误，这很好，应该诚实，有错就要认错。过一会儿，我去给你们把小足球要回来。”

我当时正在附中做学校的书记，认识这个公安局的领导。我想，这么个小事，无须找他们的领导，便直接到分局传达室找到那位民警同志，主动承认管教孩子不严，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到这里来踢足球了，并要赔偿孩子们损坏的玻璃。我恳求说：

“民警同志，你看，是不是将小足球还给孩子们？他们是不该到这里来踢足球，但他们毕竟是孩子，又主动承认了错误。把小足球还给他们，也是对他们诚实态度的肯定和鼓励。”

可那位同志还是不退还孩子们的小足球。我只好失望地回到家里。儿子一看，没有把小足球给要回来，气呼呼地说：

“他们门口的墙上，不是写着‘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’吗？为什么我们‘坦白’了，他们还要‘从严’！”

听了儿子的话，我真差点儿没笑出来。可细一琢磨：儿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。是的，“坦白”了，就应当“从宽”发落。可是……

我无法跟儿子解释，无法回答儿子提出的问题。我真的很为难，我无法给儿子说这位警察是对，还是错……

可他这样处理问题，将会给孩子心灵上造成什么样的影响，可想而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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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孩子进行道德品质教育，不仅学校、家庭有责任，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有责任。谁家都有孩子，都希望孩子无论到什么地方，都能够受到积极的价值取向的教育，就像故事中卖鞋的售货员那样。

家庭德育的价值取向也只有获得社会的认可和支持，才能真正发挥教育职能作用。因此，在处理孩子的问题时，一定要有强烈的教育意识和社会责任感，坚持主流价值取向。

假如像某公安分局传达室值班人员对问题的处理，会给孩子造成思想上的混乱：诚实会吃亏还是占便宜？是该诚实还是不该诚实？给学校和家长的教育制造许多的麻烦，抵消主流价值取向的教育效能。

我热切地希望全社会的人，都要增强教育意识。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，处理孩子的问题时，一定要头脑清醒，慎之又慎。

希望大家共同努力，为孩子们创造一个“绿色”的生态环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