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革开放以后,麻将如同雨后春笋冒了出来。一时间麻将深入千家万户,全国人民一片平和。虽然李丁打麻将的水平不低,精通各种各样的打法,多少年过去一直没有上瘾。偶尔玩玩可以,他不喜欢夜夜坐场。并且每每上场,不论输赢,不超过晚上十二点钟。
这样,在朋友圈儿里,他只能算“业余选手”,一直晋升不到“职业杀手”。“职业杀手”中,有每天必打、不打受不了的;也有坐在牌桌上连续战斗三十六个小时、四十八个小时、七十二个小时的;省戏剧家协会的周少武一连自摸五把后哈哈大笑,当场脑血管崩裂笑死在牌桌上,一时传为“佳话”。于是,李丁偶尔出去打牌,夫人林路就不反感。在林路看来,男人像猫贪玩是天性。养男人就像养狗,不能老圈在家里,偶尔也得放出去遛遛。晚饭后李丁要去打牌,林路还交代他多带点钱,万一输光了没面子。其实她从不知道李丁打牌输赢到底有多大,赢了李丁回来只说小赢,输了李丁回来只说小输。牌桌上的输赢和风月场上的艳遇一样,男人一般都不说实话。
这天晚上牌局定在清心茶楼,时间定在晚上八点。马再兴曾经自告奋勇要接送他,李丁说:“不用了。我家里有私车。今后私事尽量不用公车。”虽然李丁不会开车,也很少让林路开车接送,出门办事一般都是打的,打的方便。晚饭后他正要下楼,有两个手机短信进来,他就先坐下来看短信。
第一条短信是王石发来的:“我在意大利,给你买了礼物。”李丁就向林路叫喊:“王石在意大利!”
第二条短信是张东来发来的:“吃喝的闲喷的,抱住小姐装晕的;有端的有碰的,三拳两胜玩命的;有和的有杠的,每圈都有进账的;有喊的有唱的,抓住麦克不放的;捏脚的揉背的,按摩按到裸睡的;开房的上床的,干到高潮叫娘的;手摸的嘴舔的,干出小孩不管的;想念的爱慕的,电话两头倾诉的;谈情的说爱的,地上搂着乱蹦的;眉来的眼去的,惹得老公生气的;拈花的惹草的,害得老婆乱找的;狂欢的作案的,满街都是乱窜的;撬门的盗墓的,坟岗周围散步的;办证的设套的,当街面墙撒尿的。老兄,你在忙什么?”李丁就说:“妙。林路,我转给你,张东来发来的,特逗。”李丁转给林路以后,心里一动,又转给了远在意大利的王石,他想王石看了肯定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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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丁打的赶到清心茶楼,孟祥和裴玉林早已经到了。李丁说:“还有谁?”裴玉林说:“还有吴歌和金涛。”李丁马上说:“多一条腿好,我年纪大了,可以早退。”孟祥说:“金、金涛很少上场,他来‘钓鱼’凑热闹。”李丁说:“那可说好了,不能超过十二点。”裴玉林说:“李总放心,我们都不是赌徒,主要是玩玩儿。”孟祥说:“要说赌、赌徒只有一个,就、就是小老广吴歌。”李丁问:“《商海报》的孙华银和《中州日报》的郭富荣不来了?”裴玉林说:“那俩货不打麻将,爱好斗地主,格外有个圈子。”
过去打牌在家里,现在流行上茶楼。茶楼里有自动麻将,还有小姐服务,饿了还有茶点。包间费用按小时算,每小时一般十元左右,不是很贵。牌场规矩赢家买单,谁都没有压力。茶楼里贴着“严禁赌博”的标语,专给万一来查夜的公安人员看。每人发有纸牌作为筹码,散场时候才现金结算。再说能开茶楼的老板,大都通着公安局和派出所,明里暗里交着好处费,安全就有了保障。这就叫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。像清心茶楼这种茶座加牌场的营业模式,中州城里到处都是,可以说遍地开花。
因为腿没有凑齐,三个人不急于先拐,就边喝茶边说闲话,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何佳音。李丁就说:“你们能不能全面评价一下咱们美女老总?我想听听你们记者的看法。”
孟祥说:“那、那你算找到人了。美女老总工作努力,人还漂亮,就是不、不懂足球,所以她就弄不到点子上。别、别的不说,就说买球员,因为她不懂球,不、不知道买谁好。谁的介绍人面子大,她就买、买谁。”
裴玉林说:“七十万买一个守门员,两万块钱再租出去。这都是她经常办的事。就说俱乐部开这十名队员吧,我敢打赌,明年挂牌转会加起来卖不了五十万。”
孟祥说:“五十万?三十万是、是一关。”
裴玉林说:“人家何剑南是真懂足球,我真服。在国外的时候人家就看球,这些年世界杯和欧洲杯决赛,人家是飞过去看现场。”又说:“何佳音是真不懂足球,长处是知道搞关系。大河俱乐部这些年和裁判们的关系不错,不大吃裁判的亏,这是何佳音的功劳。再一个就是喜欢换主教练,一年最少换两个,外地人都说是习惯性流产。”
孟祥端起杯子喝口水说:“要说何佳音搞、搞关系,不是她搞人家,准确说是人家搞、搞她。”
裴玉林恶狠狠地说:“这个傻女人缺心眼儿,不识敬就识骗!”
李丁连忙说:“得了,说到厕所了,再说就到火葬场了。”李丁想他们能这样糟蹋何佳音,有一天也能这样糟蹋自己。记者们的嘴里好像天生分泌毒药,开口就伤人。
人员到齐以后,先打点挑边。按东南西北顺序,东边为庄。李丁打点第二,坐在南边。他心里窃喜,按生辰八字推算李丁是“长流水命”,坐南边有水发旺。孟祥当会计,收缴每人两千元,发给每人二十张纸牌筹码,一张筹码代替一百元。孟祥宣布政策,如果谁中途输完了,就用现钱买别人的。能碰不能吃,必须自摸赢。四个人打,金涛“钓鱼”。“钓鱼”的先摸张牌藏起来不准公开,摸到谁是谁,输赢跟着走。庄家是高庄,输赢比偏家儿翻番。明杠是一个,杠住谁是谁;暗杠每人一个。这样算下来,偏家自摸一把少说四百,庄家自摸一把少说六百。吴歌吵着:“太小了,我得放跑儿。”孟祥就说:“放跑儿只能放一个,不准多放。”李丁蹭过许多牌局,相比之下,记者们这牌局档次属于中上水平。进入这样的牌局,少说也得准备五千元的老底,不然如果输起来刹不住车就要见底丢人。
李丁上来一直输,一个钟头过去,他还剩下一张纸牌。李丁就摇着这一张纸牌说:“我现在可是独生子女了。请大家小心,我要一帆风顺起来了。”
孟祥大赢,就说:“真是不、不好意思,要不李总咱们两个换换地儿?我这儿坐北朝南是皇帝位,风水宝地。”
李丁说:“风水轮流转,皇帝到我家。我不信邪。先赢的是纸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。出水再看两腿泥吧。”
李丁知道打麻将和人生一样,玩得是心态。最近经常不上牌桌手生得很,上来先输一阵子是正常的。经过仔细观察牌局的走势,他发现今晚自摸赢大都走的是冷张。李丁调整策略,接下来就开始“听偏张”或者“单钓将”。果然起死回生,开始顺风顺水。打到十二点结算,吴歌和裴玉林两个人输。孟祥赢二百元;金涛“钓鱼”钓了五百元;李丁大逆转赢了三千二百元。
李丁把钱清理明白,先把自己的两千元老底儿装进衣袋,然后说:“大家先别急着走,我有话说。我郑重提议,今天由小胖子金涛结账。”金涛不高兴,“李总赢那么多钱,为什么让我结账?”李丁说:“你别急,听我说嘛。我来宣布一个政策,今后我也要经常跟队打客场,弟兄们一块混,以后和你们打牌,我输了活该,赢了钱我都捐出来。我今天赢这三千二百给孟祥管理,算是成立个基金会。你们去玩吧。”小胖子金涛乐了,“我看可以。今天我买单,我买单。”
孟祥从李丁手里接过钱说:“那咱们换、换个地方,给小姐们发、发个压岁钱?”大家跟着响应。李丁说:“我先回家,你们玩去吧。我是啥也没有听见,啥也不知道。”
李丁打的回家倒头就睡,怎么也睡不踏实。满脑子都哗哗响着条、饼、万,白板、红中眼前飘,一直飘在浅睡区沉不到梦底。就像吊死鬼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悬在半空中。李丁每每打牌回来就影响睡眠质量,这也是他打牌不上瘾的主要原因。第二天上班手摸电脑键盘还觉得像在摸麻将,差点把电键抠起来。
上午十点钟,赵瑞丽送来俱乐部全面整改方案,李丁认真看过,非常满意。畅想俱乐部未来理想架构,对照三年规划,情绪这才好转起来。
新的俱乐部机关组织架构是:董事长一人,法人代表。总经理一人,主持日常工作。副总经理两人,一人负责管理和运营;一人负责经营和市场开发。财务部编制二人,负责资产管理,并负责融资和银行贷款。管理部编制四人,负责内部管理后勤保障和对外联络。技术部编制二人,负责球队建设和管理技术档案,对外搜集技术情报和处理球员买卖工作。经营部编制三人,全面负责门票销售、电视转播、广告收入工作,二〇〇六年计划创收一千万,二〇〇七年计划创收一千万,二〇〇八计划年创收两千五百万。球迷服务中心编制二人,负责建设和联络全省球迷组织,并帮助销售球迷全年套票二〇〇六年任务六千套,二〇〇七年任务七千套,二〇〇八年任务八千套;并帮助集团营销中心销售各地市楼盘中的“球迷公寓”。
李丁计算一下,俱乐部机关共有十七个工作岗位。如果将来加上领导兼职,也就是十五个人的团队架构。现在俱乐部共有二十六人,还要裁掉九个人。李丁觉得这才像企业管理,不养闲人。其实企业管理没有秘密,先设岗位后找人,不是为人设岗位。再就是狠抓创收,牢记降低成本。对于一个企业来说,战略目标确定以后,主要工作就是项目管理。把指标分解到各个岗位上,指标、时间、速度量化到人。这样,整个俱乐部就像一台运转的机器,整个团队打出去就像一个拳头。李丁想得兴奋,就提笔批示:“请赵瑞丽把整改方案放在俱乐部办公平台上,供大家上网讨论。修改方案工作一周内完成。一个月后实施方案,大家竞争上岗。俱乐部二〇〇六年起,逐步实现三年规划,到二〇〇九年基本实现收支平衡。另,请赵瑞丽将草案精心编辑,大字打印,送集团秘书处呈何总阅。”
按照赛程安排,一线队下周六要到南京去打客场。李丁在出发之前,安排和张然见面。如果李丁跟队到南京去,来回需要三四天时间。李丁就想这三四天时间太闲,应该利用起来干点事情。下班时候李丁电话通知技术部汪留根,调集过去两年来的球队比赛录像,让汪留根交给马再兴送到他家里。他准备出差看录像,了解全国中甲足球队伍状况。后来又觉得不现实,带这么多东西出差麻烦。这才电话喊来财务部经理刘玉花,看她空着手来,李丁把活页纸和笔推给她说:“我说你记一下,今明两天给我准备一份材料,我出差要看。”刘玉花连忙接过纸和笔,“李总,你说吧。”
和刘玉花面对面坐,李丁心里暗暗紧张,他害怕刘玉花上衣的扣子突然迸裂,像子弹一样射到他脸上。他猜想刘玉花的丈夫一定瘦小,夫妻生活才能和谐。为了掩饰自己走神儿,李丁点着烟说:“刘玉花,我想麻烦你,给我整理一份俱乐部五年来财务状况明细表。不宜太细,也不宜太粗。要一目了然。几个主要项目要清楚:先是每年总收入和总支出。下边是门票收入每年对比。广告赞助收入每年对比。下边是成本支出每年对比。在成本支出里要分类:一线队工资、奖金、购买内外援费用;客场运营费用;主场运营中场租费、安保费等等费用;还有计划外支出。大概就这些吧。”
刘玉花记完以后说:“李总,准备这份材料不难。我就是干这个的,用不了两天时间,一天我就能整理出来。只是,有些事情我拿不准,先给你汇报一下。”李丁点头。刘玉花说:“咱们集团对财务一直是条条管理,各个项目公司的财务部门都是集团财务中心的派出机构,我们执行的是统一的财务纪律,都向集团财务中心负责,财务中心再向集团何总负责。”李丁点点头,“这是程序,我明白。”刘玉花说:“我在俱乐部工作,一直是何佳音分管财务。我们向何佳音负责,何佳音向集团何总负责。另外,我也提醒李总,俱乐部和各个分公司一样,财务上只认一支笔。”李丁又点点头,“我听明白了。你去准备吧。”
刘玉花红红脸坐着不走,说:“李总没有听明白。我的意思是说,你在俱乐部不管财务,我没法给你准备材料。”
李丁说:“刘玉花,谁说我在俱乐部不管财务?一个董事长不管财务,不来把控人、财、物,我怎么把控俱乐部的工作?”
刘玉花瞪大着眼说:“李总,你要分管财务?”
李丁肯定地说:“不是分管,是统管。”
刘玉花说:“李总要分管财务,我们没有接到通知。”
李丁从容地说:“这不怪你,我刚刚到俱乐部工作,你得允许我有个过程。你不是没有接到通知吗?现在我就通知你,从下个月开始,我来统管财务。你不是要一支笔吗?何佳音给我交接以后停下来,我来签字走账。这一下,你可以为我准备材料了吧?”
刘玉花很难为情说:“李总,我们都是做具体工作的,你不要让我们作难。如果你要分管财务,恐怕你自己通知我们不行。再说,你要清查俱乐部以往的账目,也得集团财务中心批准。”
李丁诚恳地说:“我理解你,你也是为了工作。我想问你,你是财务部经理,你学习过《公司法》吗?在《公司法》里财务部经理和董事长是什么关系?”
刘玉花不好意思说:“我只是粗看过,没有认真学习。我只记住一条,我只听上级的,听上级的指示不犯错误。”
李丁最后说:“这样吧,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了。董事长不是你的上级,谁是你的上级?简单说,财务上有财务上的纪律,我也理解。我要的东西必须给我,这就是工作。你想请示谁,你该请示谁,你自己去请示吧。”
刘玉花拿起她记下的字纸起身说:“也好,也只能这样了。只是李总为什么要清查俱乐部以往的账目?是怀疑我还是怀疑俱乐部领导?你总得给我说个理由,我好向上级汇报。”
李丁板起脸说:“刘玉花,谁说我要清查账目?谁说我要怀疑这个那个的?我就是想看看财务流水。为什么要看,看看以后干什么,那是我的事情。你有点过分了,我没有向你刘玉花汇报工作的义务。”
被李丁当面训斥,刘玉花脸红脖子粗地直接去找何佳音。见到何佳音就像见到救世主,再也控制不住委屈,眼泪汪汪起来。何佳音感到意外,又是递纸巾又是询问:“玉花你怎么了?你说呀。”刘玉花擦着眼泪把拿来的字纸推给了何佳音,“你自己看。”何佳音看过以后说:“李总要的?为什么呀?”刘玉花这才平静下来,向何佳音诉说和李丁的遭遇,最后无比悲壮地说:“何总你说说,我刘玉花敢于坚持原则遵守财务纪律,我有错吗我?”何佳音坚定地劝她,“你没有错,你做得很好。”何佳音拿起来电话通知胡志高过来,她觉得事态忽然严重起来,需要共同研究商量对策。
胡志高说:“我先谈一点看法,整改方案公布以后,俱乐部已经乱套了。什么整改方案?分明是想踢摊子换班子,一朝天子一朝臣,篡党夺权。现在又要查账,摆明了要找碴儿,目标直接对准了何总。这大河俱乐部到底是谁的天下?!”
刘玉花说:“这个人不是来搞团结的,他是来搞分裂的。”
胡志高说:“听说他在集团就好整人,走到哪里就把哪里搞得乌烟瘴气。这个人有搞分裂的习惯,据说他当年犯错误就是提出来要分裂我们党和政府。”
刘玉花说:“现在说啥也没有用,关键是赶快向集团领导汇报。”
何佳音说:“向集团领导汇报也要梳理出来一个思路。”
胡志高说:“这样吧,根据他来俱乐部的实际表现,加上俱乐部的群众反映,我来整理一个文字材料,在网上报给集团何总。”
何佳音说:“报给何总的同时,也可以考虑报给集团其他副总裁。志高,你什么时候能够报走?”
胡志高说:“晚饭前后怎么样?”
刘玉花说:“志高是秀才,他手快。”
何佳音说:“这样吧,我来请示何总,就说我们三个要求集体向她汇报工作。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汇报,有说服力。”胡志高和刘玉花点头响应。何佳音就给何剑南发短信请示,没想到何剑南马上回复,晚上八点在办公室等候他们。三个人激动起来,就像“毛主席”要接见他们一样。
胡志高马上说:“我现在就去起草,争取我们向何总汇报工作以前,让何总先看到这份材料。只是我怎么发?以我个人名义,还是以群众的名义?”
何佳音说:“你自己斟酌吧。”
晚饭以后,三个人悄悄集合起来。像搞地下工作,秘密地进入大河花园。大河集团的办公楼晚上有人值班,只是楼道里开的是小灯,整座楼显得格外安静。何佳音带着刘玉花和胡志高轻轻走上三楼,值班员带着他们穿过三楼长长的走廊,把他们一直送到何剑南办公室的门前,伸手示意他们安静,值班员敲门请示,才把他们带进去坐好。做完这一切,值班员才轻轻地退了出去。何剑南无视他们存在,正侧身面对着电脑,在网上看文件。他们三个也不敢出声,默默地等待何剑南看完文件以后关机,面对他们。何剑南面无表情看着他们,看得他们心里直打鼓。
何剑南轻声说:“一天之内接到你们俱乐部两个文件,一个是整改意见的草案,一个是告状信。怎么这么热闹?你们要集体汇报工作,想汇报什么?”
三个人面面相觑,刘玉花先说李丁要查账的事情。胡志高跟着就说整改方案不得人心,又说李丁和记者们聚众赌博。何佳音就说李丁撤主教练独断专行,不和任何人商量;私下竟然联系张然,越走越远。三个人满腔义愤,说得理直气壮。说完了,何剑南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,一双略显老态的杏眼闪来闪去,迟迟不表态。办公室的夜晚格外寂静,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胡志高沉不住气,他怯怯地说:“何总,是不是我们的想法有片面性?请您批评我们。”
何剑南温和地说:“我们是谁?是你们铁三角吗?”接着是一个停顿,又看看他们三个人,这才说:“集团派李总到俱乐部去工作,是经过认真考虑的。我希望你们支持他的工作。你们持这种态度,我倒是有点担心。”何剑南只笑了一下,“担心李总真的会整你们。”
刘玉花说:“我们不怕。”
何剑南说:“刘玉花你是老财务了,是集团财务系统的先进工作者,一直是集团领导信得过的业务骨干。李总要看五年来的财务流水,怎么就是查账呢?他要查谁?查何佳音,还是查何剑南?恐怕花钱买他,他都不会查我们两个。账目年年审记,李总为什么就不能看看?李总凡事喜欢寻找规律,他是要总结过去的经验和教训,思考今后三年规划的合理性和可行性。作为财务部经理,你连这个也想不到吗?”
刘玉花低下头说:“没有想到。他也没说。”
何剑南冷冷地说:“你真是越来越长出息了。你要董事长给你汇报工作吗?董事长如果不管财务,他怎么当法人代表?你出去吧。”
刘玉花眼里噙着泪,向着何剑南点头走了出去。胡志高一看慌神了,主动说:“何总,我也有错误。”
何剑南沉着脸说:“你有什么错误?告状信的文笔还不错嘛。胡志高,你是俱乐部的管理部经理,你是在服务董事长工作呢?还是在监视他?你出去想想吧。”
刘玉花和胡志高走后,何佳音不安起来。在她的印象里,姑姑说话很少这么严厉。谁知何剑南忽然笑了,她一笑就卸去了集团董事长的威严,换成了姑姑的亲切。何剑南说:“佳音不要紧张,我不批评你。”何佳音也不意思地笑了,“姑姑刚才那个凶,把我吓坏了。”
何剑南说:“佳音,如果把我换成你,我就不会和李总对着干。你们目标一致,没有理由对立。再说如果想斗心眼儿,你又不是李总的对手。我说得对吗?”何佳音点头。何剑南说:“你不用点头,其实你是口服心不服。你那点小心眼儿,能瞒过我吗?我来说给你听听,你怎么知道李总在找张然?是不是马再兴在车上听到一言半语,给你打小报告?”何佳音点头。何剑南说:“能想到谁向李总介绍张然的吗?只怕你永远也想不到。是我介绍的。佳音,商场上没有个人恩怨,也没有永远的敌人,也没有永远的朋友。商场和绿茵场上一样,最大的对手永远是我们自己。李总撤主教练事先不告诉你为什么?是因为怕你心小,放不下事情。其实他非常欣赏白志诚的能力,他是恨白志诚吃里爬外,品质不好。于是,他利用白志诚炒掉问题球员,然后再炒掉白志诚。他给白志诚玩了一个权术,白志诚当然不是李总的对手。李总也是给白志诚一个教训,让他知道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这是对他的惩罚,也是为了我们中原人的自尊。说白了就是为你何佳音出口恶气。听说白志诚走时你还同情为他掉泪?你傻不傻呀?”
何佳音老老实实说:“我没想这么多。”
何剑南说:“如果我没有猜错,李总不仅调看五年来的财务流水,接下来还要调看今年的全部比赛录像。”
何佳音瞪大眼睛,“你怎么知道?他已经通知技术部了,要调看近两年的比赛录像。”
何剑南笑了,“这就是李丁,他在做功课。他不了解全国足球现状,不了解中甲对手的水平,明年俱乐部怎么冲超?佳音,我看了俱乐部整改方案,非常好。彻底改变了俱乐部的传统经营理念,大胆地客观地制订出了三年规划,把明年冲超作为一个大的项目来管理。说实话,我很高兴。因为态度决定一切,这个态度是正确的。你不要觉得李总外行,中国足球的水深水浅,他不用跳进去,扔个石头进去听听响声他就知道了。你放心吧,明年冲超肯定成功。佳音,你要有主心骨。你的左膀右臂水平不高,净给你出馊主意。当然,这都怪我,不能够经常给你说道说道。现在好了,老师就在身边,让李总好好带带你。你要虚心点,李总如果三两年内能把你带出来,那是大河集团的福,也是咱们家族的福。”何剑南晃动拳头说:“我爱看韩剧,韩剧里经常这样说:加油!何佳音,加油!”
何剑南的情绪感染了何佳音,从何佳音记事,奶奶就骂姑姑金口,姑姑说话经常像拍电报一样简单,很少见姑姑这么耐心跟人说话。只要姑姑开口说话,她就没有了主意,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。这种语言像桑拿,何佳音从心里头开始发热,像小时候感冒奶奶把她焐进被窝里发汗。
节选自长篇小说《足球门》,经作者授权发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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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简介:张宇,著名作家。曾为河南省作家协会主席。上世纪80年代,张宇因创作中篇小说《活鬼》而享誉全国,从此被誉为中国文坛“活鬼”。曾担任河南建业足球俱乐部董事长,2009年推出足球打黑的长篇小说《足球门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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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番。明杠是一个,杠住谁是谁;暗杠每人一个。这样算下来,偏家自摸一把少说四百,庄家自摸一把少说六百。吴歌吵着:“太小了,我得放跑儿。”孟祥就说:“放跑儿只能放一个,不准多放。”李丁蹭过许多牌局,相比之下,记者们这牌局档次属于中上水平。进入这样的牌局,少说也得准备五千元的老底,不然如果输起来刹不住车就
音坚定地劝她,“你没有错,你做得很好。”何佳音拿起来电话通知胡志高过来,她觉得事态忽然严重起来,需要共同研究商量对策。胡志高说:“我先谈一点看法,整改方案公布以后,俱乐部已经乱套了。什么整改方案?分明是
九个人。李丁觉得这才像企业管理,不养闲人。其实企业管理没有秘密,先设岗位后找人,不是为人设岗位。再就是狠抓创收,牢记降低成本。对于一个企业来说,战略目标确定以后,主要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