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 大益文学
“残疾”,也许是打在史铁生身上最深刻的印记。史铁生之所以善于思考,便是因为残疾,失去双腿使他被困在轮椅上,除了思考就无事可做。假如他不是一个残疾人呢,那他定不会成现在这个史铁生。所以“身体的残缺造就了他灵魂的完整”。诚然,如果不是残疾,他也许不会走上写作这条路,不会想到用笔杆代替双腿,来继续自己的人生之路:“写作,在我的希望中只是怀疑者的怀疑,寻觅者的寻觅……写作不过是为心魂寻一条活路,要在汪洋中找到一条船。”
史铁生,1951年生于北京。1967年初中毕业。1969年去陕北农村插队,三年后双腿瘫痪转回北京。回京后在一家街道工厂做临时工,七年后因病情加重回家疗养。1979年始有小说、散文、剧本等作品发表。主要作品有:短篇小说《我的遥远的清平湾》《命若琴弦》《老屋小记》;散文《我与地坛》《好运设计》《病隙碎笔》;中篇小说《关于詹牧师的报告文学》《中篇1或短篇4》;长篇小说《务虚笔记》《我的丁一之旅》等。
双腿瘫痪后,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。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,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;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,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。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。当一切恢复沉寂,她又悄悄地进来,眼边红红的,看着我。“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,我推着你去走走。”她总是这么说。母亲喜欢花,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,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。“不,我不去!”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,喊着:“我活着有什么劲!”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,忍住哭声说:“咱娘儿俩在一块儿,好好儿活,好好儿活……”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,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。后来妹妹告诉我,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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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《秋天的怀念》
史铁生是在21岁时双腿瘫痪的。就像他在文章里所写的那样,那时心情无比地糟糕和绝望。
在史铁生双腿瘫痪之初,总有人劝慰他说“要乐观些,你看生活多么美好呀”一类的话。可这样的激励让史铁生感受不到丝毫的慰藉。他在心里说:“开玩笑,你们说的轻松,病又没得在你们身上。”尤其是在命运化作死神手持镰刀斩断史铁生双腿之时,他对生活几乎失去了希望。他想:“要是不能再站起来跑,就算是能磨磨蹭蹭地走,我也不想再活了。”
史铁生的病根是在18岁时落下的。那时他到陕西延川县插队,一次在山里放牛,遭遇暴雨和冰雹,高烧之后便出现腰腿疼痛的症状。在那之后的一天,史铁生便因腿疾而住进了医院,而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,从此,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。
史铁生一直是个运动迷。刘易斯是他的偶像,而足球,让他兴奋欢喜。往日的他沉迷于对运动热情的追捧,如今,只由轮椅陪伴他走上了一条孤独的道路。但他却从中发现了许多之前未曾注意到的东西。在命运的转角处,人总要培养一些新的习惯。与地坛作伴,便成为他新生活的必须。地坛里有生不逢时的长跑运动员,有踩着夕阳相互搀扶着的老夫老妻,有美丽的弱智女孩和竭力保护她的哥哥……一个个平常却精彩的故事在这里开始,供他似懂非懂地欣赏,生活似乎有了别样的意义。
地坛离我家很近。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。总之,只好认为这是缘分。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座落在那儿了,而自从我的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父亲来到北京,就一直住在离它不远的地方——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,可搬来搬去总是在它周围,而且是越搬离它越近了。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: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,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。
它等待我出生,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。四百多年里,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,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,坍记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,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,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。这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。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,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,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。那时,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,也越红。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,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,并看见自己的身影。
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中进了这园子,就再没长久地离开过它。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图。正如我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:“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,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,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。”
——《我与地坛》
在病痛来袭后,史铁生几乎沉寂在苦痛之中,所幸的是,母亲并没有放弃他,是她给予他母爱的力量才支撑史铁生活了下来。每次史铁生要动身出门,母亲便无言地帮他坐上轮椅,在身后看着他缓缓摇车拐出小路。每一次她都是这样伫立在门前默然无语地看着儿子走远。她日复一日送儿子摇着轮椅出门去,站在阳光下,站在冷风里。后来,她却猝然去世了,匆匆离开时只有49岁。
“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,闭上眼睛,想,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?很久很久,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:‘她心里太苦了,上帝看她受不住了,就召她回去。’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,睁开眼睛,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。”史铁生说,正是这样的爱,耽搁了他的死亡。
——《合欢树》
1996年11月,史铁生来到杭州。他是来参加浙江省《东海》文学月刊“30万东海文学巨奖”活动的。他很少离开北京。对他来说,出门是件需要麻烦人的事,而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求人。
凭借短篇小说《老屋小记》,史铁生拿走了金奖,奖金五万元。拿走银奖的是余华的短篇小说《我的故事》、陈军的中篇小说《禹风》和苏童的短篇小说《棚车》。
这个二十年前的文学奖,在如今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,但在当年,这却是一场轰动全国文坛的文学盛典——当时,文学奖的奖金基本都保持在几百元的水平,这从一个侧面也可见纯文学的阳春白雪。
当年《东海》月刊的主编、也是东海文学奖的策划者,如今的著名编剧赵锐勇回忆起那年,用了“盛况”这个词。那些如今听来名声赫赫的大作家,史铁生、余华、苏童、陈军、叶兆言、池莉……当年都来报了名。最终进入金奖决选的是史铁生和余华,余华参赛的短篇小说是《我的故事》,两个人的票数非常接近。余华是赵锐勇的铁哥们儿,赵锐勇就找余华去了。“我找他商量,说能不能把这个奖给史铁生。当时余华还没那么有名,还是挺看重这个奖的,他犹豫了一下。我说,史铁生每半个月要做一次透析,这5万块,对他来说会有所帮助……余华一秒钟就反应了过来,退出了金奖的竞争。”
这只是个插曲。短篇小说《老屋小记》当选金奖小说的确也当之无愧——此后,《老屋小记》又当选了年度小说,并拿走了鲁迅文学奖。小说写的是他在初残后工作于街道小厂时的经历,“很少有人能写出他那么纯净的小说了。”赵锐勇说,“那个年代先锋派已经非常流行,他的那种纯净的、生活化的文字已经开始被读者群淡忘下来,但不可否认,很多纯文学爱好者一直坚持认为,史铁生是一个时代的象征。”
颁奖礼那天,原浙江省委书记铁瑛为史铁生颁奖。史铁生手摇轮椅,来到台上的时候,全场起立,掌声雷动,响了很长时间。离他近的人可以看到,他眼里热泪盈眶。
他的父亲在一天前刚刚去世。
“史铁生当时已经决定不来了,我们非常能体会他的心情,但还是觉得遗憾。毕竟这么多读者和观众都在等着他。”赵锐勇左右为难。电话那头,史铁生沉默了许久,最后还是答应过来。2007年,史铁生再次来杭州,做一场“文学与人生”的讲座,一个读者这样形容他在那个上午所见的史铁生,“一个憨憨厚厚,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老好人”。几分钟的路,因为被执著的读者索要签名,竟然走了半个小时——虽然身体状况很不好,他边上的工作人员一再拒绝读者,但史铁生总是示意说,没关系,然后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赵锐勇想起他认识了近30年的史铁生,说了这么一句话:他是条绝对的北方汉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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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巨奖”活动的。他很少离开北京。对他来说,出门是件需要麻烦人的事,而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求人。凭借短篇小说《老屋小记》,史铁生拿走了金奖,奖金五万元。拿走银奖的是余华的短篇小说《我的故事》、陈军
磨磨蹭蹭地走,我也不想再活了。” 史铁生的病根是在18岁时落下的。那时他到陕西延川县插队,一次在山里放牛,遭遇暴雨和冰雹,高烧之后便出现腰腿疼痛的症状。在那之后的一天,史铁生便因腿疾而住进
说《老屋小记》,史铁生拿走了金奖,奖金五万元。拿走银奖的是余华的短篇小说《我的故事》、陈军的中篇小说《禹风》和苏童的短篇小说《棚车》。这个二十年前的文学奖,在如今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,但在当年,这却是一场轰动全国文坛
陕北农村插队,三年后双腿瘫痪转回北京。回京后在一家街道工厂做临时工,七年后因病情加重回家疗养。1979年始有小说、散文、剧本等作品发表。主要作品有:短篇小说《我的遥
一之旅》等。双腿瘫痪后,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。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,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;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,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。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