蹴踘(读音:cu去声ju平声)就是一种类似足球的体育运动。
宋真宗年间,宰相丁谓当权。这位丁宰相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少年,踢得一脚好球,自诩在蹴踘时眼睛可以像鹰鹘捕捉猎物时那样敏锐,肢体像龙、蛇一样柔活,可以将球蹑来走步,又可以将球跷在身后站立多时,种种杂技的活儿他都会。他还写诗,把踢球的行话都写进了诗里,说什么“背装花屈膝,白打大廉斯”。
宰相的私人谈话没有几个人听得到,但是宰相的诗篇却是万民瞻仰的,读着丁谓的诗,东京城里有一个姓柳的进士起了投其所好、攀龙附凤的念头。你不是球踢得好堪比罗纳尔多吗?我的球技也不错,做一个小罗纳尔多怎么样?
柳进士决计用自己不俗的球技去会会权倾一时的当朝宰相。但是侯门深如海,要想闯汴京的“中南海”哪有那么容易?好在柳进士不屈不挠,坚持就是胜利。有一次,他打探到丁谓在相府的后花院踢球,便潜伏在相府后花院的墙外,耐心等待可能的机会从天而降。说来也巧,也合该这位老兄走运,不知道等了多久,忽然有一只皮球呼啸着凌空而起越出墙界。柳进士精神抖擞,暗叫一声“我来也!”,施展小罗的绝技,将球挟取住。丁谓的手下禀告,丁宰相倒也果然惺惺相惜,下令召见。
我们的柳进士头顶着球进来,见了宰相立马跪倒,并从怀中取出自己所著的书呈给丁谓,再拜。他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,头上的球从背部滚到臀部,滚来滚去终不落地,等他拜好抬头,那气球居然又回到了头顶上。这一身功夫让老球星丁谓也大吃一惊,赞不绝口,当即将柳进士收在门下。从此之后,柳进士便飞黄腾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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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真实的事件给后来的小说家提供了素材,于是,就出现了《水浒传》中高俅踢球受端王赏识以后平步青云的情节。小说家笔下的高俅,踢球的球技又更胜柳进士,他手端着小王驸马让他送给端王的玉器盒子(这可是不能有闪失打碎了的!),将端王踢飞了的球,用一招“鸳鸯拐”,先下左拐面前过,后用右拐出,踢还给了端王也就是后来的宋徽宗。更绝的是,高俅居然能把气球踢得“一似鳔胶粘在身上的”,用头、肩、背、腰、臀、胸、腹、膝、踝,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,“一身俱是踘就”。怪不得端王不由分说,将高俅从小王驸马那儿讨了来留给自己作伴踢球,后来一直把他提拔到太尉的位置。
小说这样写,有真实素材,也有历史背景。
蹴踘,确实是宋代最普及、最受欢迎的一项群众性体育运动。
元代钱选曾经画有一幅《宋人蹴踘图》,画面上六位服饰各异的中年人,右边前面一位蓄须、全身素白、腰系黑色宽带的人,正用脚把气球蹴起,送给对面那位全身黑色衣袍、腰束白色宽带的官人。其余四位,伸颈俯首,正等待着球落地……
就这么一幅画,本来倒也没什么。后来有人考证,说画上的六个人分别是宋太祖赵匡胤和他的弟弟、后来的宋太宗赵光义、宰相赵普以及大将石守信、党进、楚昭辅。这幅画画的是宋朝君臣亲密无间一起踢球的情形。
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:蹴踘,又叫蹴鞠、踘就,其实是一项十分古老的运动,据说发明者是黄帝,目的是为了训练士兵,中国很多东西的发明者都是黄帝,黄帝实在是比爱迪生更伟大的大发明家,一生以发明为己任——到了春秋战国时代,蹴踘就已经开始在军队中流行,唐朝的时候更成为艺人表演的项目。
而《宋人蹴踘图》中帝王将相以普通市民悠闲的神态踢球,更是标志着蹴踘这项运动已经从军营操演、艺人表演发展成一项全民运动,甚至在上流社会也流行开来。
踘就在宋代是如此的普及,以至于在宋代的城市里都设有群众性的蹴踘运动场所,市民们纷纷奔向这些场所去踢球,男女老少都可参加。中国历史博物馆里收藏了一面宋代的蹴踘纹铜镜,铜镜背面的画面是宋人蹴踘的场景:在一片草坪和一座太湖花石的背景下,一位高髻笄发的青年女子低首作踢球状,气球介于起落之间;而女子对面,却是一个官服幞头的青年男子,上身前倾,两脚拉开距离,正作防御状。可见,踘就不分男女,同场比赛也是常有的。孟元老对此情景概括得好:“触处则蹴鞠疏狂。”老百姓活得挺累的,疏狂一下也未尝不可,不就是男女有个身体接触嘛!
在南宋的京城临安,城内娱乐场所之间,凡宽阔处都成了市民练习踢球的地方,甚至还有了专门研究和传授这种踢球技术的职业蹴踘俱乐部:齐云社。你可不要以为那是说相声的,郭德纲那叫德云社,齐云社又叫圆社,南宋掌故专家陈元靓认为:“若论风流,无过圆社”要当个风流少年,不会踢球,不入圆社,哪可怎么行!
踘就风气如此盛行,一些商家也抓住商机,拼命将自己的生意与踘就挂上钩,于是,专门零沽散卖的小酒店唤作了“角球店”,还有一位叫黄尖嘴的商人,则开设了一间“蹴球茶坊”。可见,蹴踘在宋朝是多么热门的一项运动。
蹴踘所踢的球是用皮子缝合而成,里面塞满羽毛一类的填充物。最初是两片皮子,后来改为六片、八片,宋代的球壳一般要用十张或者十二张牛皮缝合。当时有一句流行语,官府人员希望将棘手公务化为轻松便利,常常会打这样的比喻:用十张牛皮缝做一大气球去踢。后来,球里面的羽毛类填充物也被用动物膀胱代替,膀胱可以吹气,这就使实心球发展成了充气球。一只好的气球要求“角嵌斜平缝不偏”、“须交碎凑十分圆。”球的重量也有规定:正重十二两。
宋代蹴踘的比赛方式有两种:一种是白打,一种是筑球。
所谓白打,就是不需要球门,更像是控球、颠球的技术表演,宋人说蹴踘要“身如立笔,手如捉物。身要旋安,脚要活立。”一群人围着一个气球踢,要将球踢得高、踢得稳,“失踘为耻,久不堕为乐”,跟今天女孩儿围在一起踢键子一个道理。白打的场地是圈起来的,不能出界,但人数没有限制,一到十人都可以。气球起码要腾升到一丈八尺的高度,才算“好看”的标准。像高俅那般,球儿似乎跟粘在身上一样,就是白打表演。
筑球是利用球门进行对抗的蹴踘比赛,参加运动的人需分为两队,每队16人,分为球头、正挟、头挟、左竿网、右竿网、散立等。乍一听这些名称,以为是今天足球的前锋、后卫、自由人,其实全不是那回事。筑球所谓的对抗,并不是互相争球对抗,而是两队轮流射门,充其量只能算是点球大战。
筑球的球场没有边界,你爱跑多远就跑多远去,有本事带着个球跑个马拉松也没有关系。但毕竟没有人会这么跑远去,因为球门有固定位置。筑球的运动场地没有明确尺寸,但有明确尺寸的球门,那是两根高三丈二尺的木柱,木柱相距二尺八寸,网阔九尺五寸,球门上有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球网,叫“风流眼”,进球门不算进网眼才算得分。
与今天的足球比赛设相向两个球门并且各有各的守门员不同,宋朝的筑球两队共用一个球门,共射一个“风流眼”,也没有守门员,谁射进得多谁就算赢。所以,蹴踘跟现代足球其实没有多少可比性,如果你一定要把蹴踘说成是现代足球的起源,除非你承认屈原投江是现代跳水运动的先驱。
现在,让我们来看一场筑球比赛,比赛是围绕着双方的球头进行的:
在一片笛响鼓鸣声中,两队分别站在球门两侧,左侧的左军先上场,由球手将气球踢得团团转,引来围观的阵阵喝彩,踢过数遭,再有两个次球头小踢几下,待其端正,再把球传给球头,球头拉开步子,大步将球踢进“风流眼”。不要小看了它的难度!要射中这种高达三丈的单球门上的小小风流眼,绝对需要踘就技巧高绝者才能胜任。
球射过了风流眼,右军上来将球接住,也这么捣鼓,然后传给自己的球头,右军的球头若也能射中风流眼,那就继续,如果失误,那就失一球。正式比赛是左右军同赛三次或五次。胜者被赐赏银杯锦绣,败了的球头要受“吃鞭”的惩罚。
总而言之,两队虽说对抗,但是没有任何身体的接触,所以,要说它是现代足球的起源,实在有些说不过去,难以自圆其说。
不过,能不能进奥林匹克大宋人民并不在乎,这种土生土长的群众性体育运动却深受大宋人民的热爱。在踘就的市民中,文人占了相当大的比例,像前面说过的丁谓和柳进士,还有宣和年间宋徽宗朝号称“浪子宰相”的李邦彦,都是儒林中人。
宋徽宗对道教特别感兴趣,曾经自号道君皇帝,他强调“体欲常运”、“吐故纳新”,在他看来,蹴踘就是这么一个运动,所以他也热衷于踢球,并且提出春天身体需要吐故纳新最适宜踘就。在他的倡导下,宋代城市踘就在春天最为兴盛。这位皇帝的球技据说也十分了得,简直堪比宋代的贝克汉姆。不过他比小贝还要厉害,小贝犯规要吃黄牌甚至被红牌罚下场,赵佶同志永远不会被罚,他担任球头的球队也总是只赢不输,输了的球头要吃鞭认罚,谁有打皇帝老子的鞭子?
○摘自《一起去看宋朝的活色生香》,陈华胜(著) ,金色昀虹文化授权合作稿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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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服幞头的青年男子,上身前倾,两脚拉开距离,正作防御状。可见,踘就不分男女,同场比赛也是常有的。孟元老对此情景概括得好:“触处则蹴鞠疏狂。”老百姓活得挺累的,疏狂一下也未尝不可,不
徽宗。更绝的是,高俅居然能把气球踢得“一似鳔胶粘在身上的”,用头、肩、背、腰、臀、胸、腹、膝、踝,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,“一身俱是踘就”。怪不得端王不由分说,将高俅从小王驸马那儿讨了来留给自己作伴踢球,后
明者都是黄帝,黄帝实在是比爱迪生更伟大的大发明家,一生以发明为己任——到了春秋战国时代,蹴踘就已经开始在军队中流行,唐朝的时候更成为艺人表演的项目。而《宋人蹴踘图》中帝王将相以
丁谓,再拜。他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,头上的球从背部滚到臀部,滚来滚去终不落地,等他拜好抬头,那气球居然又回到了头顶上。这一身功夫让老球星丁谓也大吃一惊,赞不绝口,当即将柳进士收